杜蘭朵餐廳(Turandot restaurant)是俄羅斯富豪德洛斯(Andrei Dellos)精心打造,耗資新台幣17億元,於2005年底開幕的豪華餐廳,格局高貴,盛名遠播。
它座落在莫斯科Tverskoy大道26/5號,木質大門裝飾兩扇淡藍色玻璃窗,乍看之下像是一般的平房,外觀並無奇特之處。不過,餐廳門口站立兩位保安人員,一旦推開木門,景觀大為不同,迎面是一座長方形的義大利風格的庭園,數根大理石廊柱聳立於左右兩方,對面牆前豎立三尊古希臘神的雕像,在玻璃天花板透光的照耀下,顯得明亮幽靜,散發著一股古色古香的氣氛。
那天中午,我隨旅行團進入餐廳中庭,撞見有一對新人正在拍攝結婚照,那新娘與新郎在雕像前擺姿勢,含情脈脈,喜氣盈庭,我當下取出相機,隨興拍攝新娘倩影,留下新人幸福的印記。
接著,我步入餐廳,景觀再變化。那是17世紀巴洛克風格(baroque)的宮殿,天花板的壁畫精緻高雅,牆面的彫刻金碧輝煌,華麗的水晶大吊燈使得大廳耀明,而最耀眼奪目的是置於大廳中央的金色孔雀藝品,打造得栩栩如生,旁邊搭配鋼琴一架與小椅一張,並有一顆晶瑩剔透的玉器打造的樹木,鍍金的枝葉扶疏,別致動人,隨著下方的轉盤做360度的轉動,散發著一股浪漫的情調。
寬闊的大廳矗立著數座圓形大理石柱,柱上盤旋著金葉,十幾張圓桌擺在大廳中,高級的磁器餐盤、閃亮的刀叉與透明的玻璃杯置於餐桌上,穿著宮廷服飾的男女侍者優雅地服務客人,彷彿置身於法國凡爾賽宮,享受宮廷國宴的款待,不禁飄飄然。
客人逐一就座後,一陣音樂響起,服務生來到餐桌前,將香檳酒注入玻璃杯中,頓時香醇之味四溢,接著,服務生端上來的是名貴的魚子醬,搭配烤過的微溫的麵包,入口生津,真是絕佳的前菜。然後,每道中式佳餚依次端上,色香味俱屬上乘,廚藝確實名不虛傳。
餐後,我掀開低垂的紅絨帷幔,踏著厚重的紅地毯,扶梯走上二樓。樓梯間的牆面凹處置有玉刻藝術品,一是光頭、蓄八字鬍鬚的蒙古人半身雕像,一是阿拉伯人全身雕像,我頓時想起普契尼(Giacomo Puccini)創作的《杜蘭朵公主》歌劇,講述韃靼王子愛上紫禁城美貌公主的故事,其《公主徹夜未眠》的樂曲彷彿就在耳際響起。
步入二樓,是一座宮廷式自助式餐廳,中央鑿空成圓環狀,潔白的水晶吊燈由天花板垂落,從穹頂到牆面佈滿雕金鏤玉的藝術,鍍金閃亮,奪目耀眼,手工細膩繁複,頗具帝王宮殿的氣勢,實在不同凡響。
據說,在如此高貴的餐廳進餐,每位客人平均的午餐消費是從新台幣五千元起跳,其豪奢的規格令人咋舌,顯然,資本主義已經在俄羅斯落地生根了。
引起我好奇的,每人桌前放置一小瓶礦泉水,瓶身是玻璃材質製成,上端刻有符碼,下端銘雕花紋,適合一隻手掌握住,可謂小巧玲瓏,精緻美觀。我輕輕地轉開瓶蓋,張嘴飲下,頓覺其味甜美,似非凡品。同桌客人飲後大為讚賞,向侍者示意另購買一瓶,卻為侍者婉轉拒絕,當下表示每瓶售價186盧布(約新台幣186元),每人僅限量一瓶,飲畢不得續購,但空瓶可攜回留作紀念。
猶記得昨日,在漫遊莫斯科市區之餘,我曾向一位當地女導遊問道:「貴國如今已經是資本主義國家嗎?」那位中年女導遊看了我一眼,堅定地答說:「是的。」顯然,共產制度已經被唾棄,丟入歷史的垃圾桶。
事實上,葉爾辛上台採取「休克療法」(shock therapy),從計畫經濟轉向資本主義,立即執行私有化政策,既急又快,毫無緩衝餘地,導致一般人民在變局中適應不良。
葉爾辛總統為了爭取連任,不惜與寡頭資本家同流合污,假公濟私,使得很多國家資源落入少數超級富豪手中,造成社會分歧對立,黑道勢力猖狂,通貨膨脹嚴重,失業率高漲,盧布急速貶值,貧富差距擴大,經濟陷入惡化慘境。*
葉爾欽在《革命手記》為自己的政策辯解說:「一個沒有富翁的國家,是不可能富裕的。」** 不過,政權對富豪或財團過度傾斜,資源與機會分配不均,以致富者愈富,窮者愈窮,終會累積民怨,引發社會衝突,不久前中東與北非啟動「茉莉花窮人革命」,美國爆發的「百分之九十九」「佔領華爾街」運動,無不是顯明的例證。
在經濟惡化,政治動盪的情況下,出身KGB的普丁繼葉爾辛出任總統,為了鞏固政權,化解民怨,他在2000-2008年出招,全力掃蕩寡頭資本家勢力,逮捕媒體大亨古辛斯基,逮捕石油大鱷霍多爾科夫斯基,趕跑金融巨人別列佐夫斯基,進而重振政經,增強國威實力,大受人民歡迎,也深受國際矚目。
儘管如此,2011年我抵達俄羅斯之際,其物價仍是高漲,舉例來說,市售的小瓶礦泉水竟然索價60盧布(1美元=28盧布,等值當時的新台幣),價格高得令人吃不消。
在旅遊期間,與當地人的交談中,我發現俄羅斯轉型步入資本市場,卻碰上2008年「金融海嘯」,民眾的生活飽受無情的沖擊,導致失業率居高不下,使得有些人(特別是窮困的老人)不禁緬懷昔日(共產主義制度),感念「人人有工作」的保障。我在聖彼得堡遇到一位年輕的(大約26歲)女導遊,在交談中她說:「金融海嘯使得我父母都失業了,多年找不到工作,反倒是我奶奶在蘇聯體制下退休,固定領取退休年金,目前生活過得最令人羨慕!」。
*林添貴(譯)(2012)《普丁:沙皇再臨》。台北:時報文化。
**汪仲、張定綺(譯)(1994)《葉爾欽革命手記》。台北:智庫文化。
The En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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